席梦麟读书会:崇明往事-11月

时间:2023/5/23 10:13:54  作者:崇明朱颖女士  来源:上海鸭窝沙实业席梦麟读书会  查看:3692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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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饺子在崇明并不风行,五谷丰登的忙碌才是十一月的写照。尤其在崇明的长兴岛,金灿耀目的不仅是稻穗,阳光里明媚得近乎张扬的桔子才是这个节气的主角。上个月因为耐不住等待被无情酸了一回的孩子,这个月随手摘下的果实都能大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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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本地的崇明柑橘,原名温州蜜柑,留洋日本后更名“宫川”,这位荣归故里的华侨桔,遗传基因便是细嫩化渣,汁多皮薄,风味浓郁。加之长兴岛位于青草沙水源畔,地处国家二级水源保护区,土壤和水质均无工业污染。且是长江尾的入海口,经过水流冲击形成的土壤,所以质地肥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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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种桔树的孩子自然近水楼台,那桔果玲珑精巧得盈盈一握,皮滑瓤嫩得吹弹欲破。枝头熟果张扬得芬芳四溢,墨绿的桔叶丛中最是那一抹明艳的桔色入眼生香。由于无蜡无残留的放心种植,只需轻拭果面,就着桔皮一口咬下,饱满的汁水倏然满嘴。肉质细腻化渣,酸甜得恰到好处,更有橘皮的清香由口腔沁入鼻内,不仅让本岛孩子们情有独钟,连市区来的学农孩子都会惊奇得流连忘返。


“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崇明此时的星夜澄澈明净,月光如洗,让习惯了霓虹夜市的孩子难免兴奋难寐。独生子女难得同吃同睡地在一起形同一家,大通铺的住宿条件又奇迹般地把彼此的距离拉进,隔阂移除。于是,谁的自然常识过人,谁的自理能力出众,谁的幽默玩笑聚人,都在一个个铺盖里传播和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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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摘桔子、包桔子的象征性农事不足以消耗充沛的精力,于是,晚上还会增加一个包馄饨之类的简单环节来满足孩子对郊县生活的好奇。先在灶肚里用柴火生起火,当灶锅里的水一沸腾就能下馄饨了,会用皮和馅儿包出个元宝样的城市孩子毕竟少数,不少偷懒的男孩甚至捏个面团直接丢锅里,把帮忙生火的师傅逗乐了。


崇明本地孩子的学农过程更加务实,入夏打油菜籽、入冬收稻谷之类的农活本就司见惯,所以镰刀除草,锄头翻地的实践就成了必修课,就连手工劳动课都会教授编竹篮,锉木头,织毛衣等家庭必备的手艺,很多孩子都是在这样的课堂上发现了父辈劳作的秘密。崇明除了农业,木匠等手工业也传承悠久,孩子若看到家里爷爷辈的老木匠在村里盖楼时定位主梁、高屋建瓴的架势,都会自豪激动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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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里的孩子,除了乡村生活,还能在父母的各色工种里见识到科技应用的力量:机动车辆的机械原理,零件的加工工序、沼气的生产输送、纺织机的运转、橡胶制品的出厂,甚至牛奶的消毒密封都会在这里潜移默化地成为常识。由此带来的福利也不可小觑:一大早几个孩子结伴搭着运输队的车辆,经过一望无垠的高粱地,那是给奶牛预备的口粮,坐到奶香味终年不断的奶牛场门口下车,领取一杯刚消毒后的新鲜牛奶,步行到学校的途中经过国营商店,打听下自己心仪的圆珠笔款式是否到货,随后心满意足地迈入校门。小小的农场把衣食住行浓缩到每一个单位,再通过每个农场人的日常生活有机组合,构成了一派欣欣向荣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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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始冰,地始冻”的立冬一过,小雪将至。从江面刮来的北风所向披靡地呼啸过田野和厂房,防风林这时仿佛卫士一般日夜放哨,说是放哨实在切题,白杨那宽大的树叶在狂风里声浪阵阵,隔着帽子围巾都能声声入耳。此时若是再伴一场助纣为虐的冬雨,侵骨的阴冷顺着自行车把手就能传递到肩胛骨。

 

寒流到来之际,鱼类等水产品日益下市,妈妈会把夏秋里晒就储存的鱼干作为粥饭的绝佳配菜。崇明的江鱼多刺,而孩子基本都怕卡刺,所以把鱼骨软化或者脆化后的鱼干成了最安全的做法。鱼干的原料中,凤尾鱼最为著名,崇明话叫“子鱼”,上海话称“烤子鱼”,鱼身苗条细长,肉质细腻,红烧则色泽诱人,肉嫩味鲜;油煎则外焦内软,香酥可口,都是宴席上的佳肴;晒干后韧劲更足,酥软依旧,令人食欲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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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的小雪,留给崇明孩子的是晒谷场上醉人的稻草香,还有草垛堆完后错落似迷宫的极乐园。稻谷经过了沸沸扬扬的去壳工序后,剩下的稻草是灶头里的绝佳燃料,把稻草一扎扎的捆紧,然后一层层垒砌、构造成一人高的圆柱形的垛身,最后盖上锥形垛顶,远观恰似一间草屋,一旦走近,扑鼻的馨香仿佛将秋日里整片稻田的丰裕蕴含其中。这清香凝结着夏季雨露的滋养,秋季艳阳的温煦,劳作后的丰收喜悦,以及对土地的由衷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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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就是这样,在餐桌上整整齐齐地垒着桔子当积木,在扑朔迷离的草垛阵里和同伴捉着迷藏,在睡前的灯下看着妈妈无声织毛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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